地處黔、湘、桂三省交界的黎平,是中央紅軍長征進入貴州的第一座縣城。1934年12月14日紅軍由湖南兵分兩路一舉攻占黎平縣城,12月18日在城內(nèi)召開了長征后第一次中央政治局會議——黎平會議,會議根據(jù)毛澤東的正確主張,作出了《中央政治局關(guān)于在川黔邊建立新根據(jù)地的決議》,放棄到湘西與紅二、六軍團會合的計劃,改向敵人防守力量薄弱的貴州前進,確立了北上黔北,建立新的根據(jù)地的戰(zhàn)略行動方針,開啟了偉大轉(zhuǎn)折的航程。
中央紅軍長征出發(fā)時,經(jīng)“三人團”批準有30位女紅軍隨行,到達黎平時,特別是召開中央政治局黎平會議后,迎來了革命的曙光,她們的革命熱情高漲,革命理想信念更堅,在黎平留下了很多動人的故事。
成立休養(yǎng)連
因湘江血戰(zhàn)紅軍損兵折將過半,部隊減員較大。為重組部隊,精簡機關(guān),充實基層作戰(zhàn)力量,中革軍委在黎平進行了紅軍部隊的首次整編,合并了五、八兩個軍團和中央軍委一、二縱隊,撤銷部分師級建制。同時還根據(jù)部隊行軍有些年老體弱的高級干部、女紅軍和重傷病員需要特殊照顧,經(jīng)中央政治局常委、中革軍委副主席、紅軍總政委周恩來親自運籌,決定成立一支特殊的隊伍——干部休養(yǎng)連。這樣30位女紅軍幾乎都編入了干部休養(yǎng)連。
這個連隸屬紅軍總衛(wèi)生部,全連約有三百余人,大部分“兵”的職務都比連里的官大,分成老同志班、傷員班、女同志班、機要班、流動班五個班,其中女同志班大多是生病和懷孕的女紅軍領(lǐng)導干部和中央首長的夫人,先后有蘇維埃共和國主席毛澤東的夫人賀子珍、軍委副主席周恩來的夫人鄧穎超、軍事顧問李德的夫人蕭月華、九軍團黨代表凱豐的夫人廖似光、軍委二縱隊副司令員鄧發(fā)的夫人陳慧清、總衛(wèi)生部部長賀誠的夫人周越華、九軍團長羅炳輝的夫人楊厚珍、九軍團22師師長周子昆的夫人曾玉等編入這個班,謝飛、鐘月林、錢希鈞、王泉媛、鄧金六、吳富蓮、劉彩香、邱一涵、危秀英、謝小梅、蔡紉湘等十一位女紅軍為連隊的“政治戰(zhàn)士”,她們機動開展工作,既做政治思想和宣傳鼓動工作,又做抬擔架、挑藥箱、護理傷員等工作。
為成立這支新的特殊隊伍,周恩來親自點將由剛撤銷的第八軍團衛(wèi)生部部長侯政來任連長,并慎重交代他說:“這個連的工作很光榮,責任也很重大,你的每個兵都是黨的寶貴財富,損失了一個,我可不饒你。”安排紅軍軍醫(yī)學校政委黃應龍來任連指導員,黨的元老之一、總衛(wèi)生部醫(yī)院政委董必武任連黨總支書記。他們排除艱難險阻,帶著這支隊伍到達陜北革命根據(jù)地,完成了舉世聞名的二萬五千里長征。
在現(xiàn)在黎平縣城的翹街還完整地保留有干部休養(yǎng)連的住址,是清代修建的院落,原為廖氏商號和住宅,占地1200平方米,院落分前后三大進,每進為二層三開間蓋小青瓦木樓,底層中間為通道,四周有封火墻隔離。一大進為店鋪,前臨翹街;二、三大進為住宅,前置天井,后設花園,體現(xiàn)了清代商富人家的建筑風格。二大進木樓是賀子珍、鄧穎超、蔡暢等女紅軍的住址;三大進木樓是董必武、謝覺哉、林伯渠、徐特立等老紅軍干部的住址。它已成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、愛國主義教育示范基地——中央政治局黎平會議會址等紅色遺址的重要組成部分,是女紅軍在黎平開展革命活動的重要紅色遺址。
組織舂簸米
紅軍進入黎平城后,需要大量的糧食補充,而當時城邊只有三座水碾加工米,供不應求。于是全體紅軍將士都動手想辦法來加工糧食,女紅軍們便發(fā)動城里的婦女把所有的石碓與磨子都利用起來,集中為紅軍舂米、簸米,讓疲于行軍的紅軍長征以來第一次能吃上飽飯。
紅軍中的官兵也來參加舂米,地方工作部有位大伙稱“金團長”的女紅軍,不僅使用簸箕、篩子很嫻熟,而且十分關(guān)心來舂米、簸米的婦女,與大家有說有笑,和和氣氣,每次先問婦女們吃飽飯沒有?家里有沒有老人和小孩,叫有老人和小孩的帶東西回去給他們吃,有空就坐下來與婦女們擺家常。急性子的楊巖妹便問:“你們到底是哪樣人?又會打仗,又會篩米,那么能干,是從哪里學來的?”金團長告訴婦女們說:“我們也是農(nóng)村中的普通婦女,從小就干農(nóng)活,受盡了封建地主的壓迫,共產(chǎn)黨到我們那里鬧革命,我們參了軍,自然就學會了打仗,我們隊伍會打仗的婦女多得很,紅軍長征后,她們留在根據(jù)地堅持對敵斗爭?!?婦女們都夸金團長,從此更加親熱,干起活來更起勁,都圍攏來和金團長說長道短,把胸中的苦水倒出來給她聽。金團長一面安慰婦女們,一面向大家講翻身鬧革命的道理,并把從地主、土豪劣紳那里沒收來的東西分給婦女們。這位金團長就是我黨早期的紅軍女干部金維映。女紅軍在黎平組織婦女舂簸米的事跡被編成侗戲《我為紅軍簸米忙》搬上戲臺,生動再現(xiàn)了當時的軍民魚水情。
送藥醫(yī)村民
由于國民黨的反動宣傳,紅軍來到黎平城時,不少人家都跑到鄉(xiāng)下或山上躲了起來,城里有個叫田三的人,為人本分,以屠宰為業(yè),家境貧寒。由于近段生意不景氣,沒有收入,家里好幾天都揭不開鍋了,只得上山挖蕨根來做蕨粑充饑度日。不料屋漏偏逢連夜雨,在山上被一塊大石頭砸傷了腳,傷得很重,這時他家人想跑也跑不成,因害怕被拉夫抓壯丁,田三就爬到樓上的夾壁里躲了起來。但紅軍進城后,鑼鼓喧天,笑語歡騰,還發(fā)動小商販們正常開張營業(yè),秋毫不犯。他在夾壁待了幾天沒聽有什么動靜,便輕腳輕手地下樓來想看看究竟,不料剛從樓上下來,只見一個濃眉大眼的女紅軍,正在和他的內(nèi)人促膝談心,十分平易近人,和藹可親,像久別重逢的親姐妹一樣拉家常、講道理,在講窮苦人要翻身做主人、打土豪分田地之類的動員話。田三見狀,不好意思地一瘸一拐退了回去。
女紅軍和田三嫂越講越親熱,并主動幫她做家務、縫衣服、補鞋襪,當她從閑談中得知田三不幸傷了腳,家里眼看就要走到了絕路,掉下了同情的淚水。晚上,她興沖沖地拿了幾種草藥來到田三家,說是一個戰(zhàn)友介紹的家傳秘方,療效很好,田三一時愣住了,一個素昧平生的人,把別人的傷痛當作自己的傷痛,怎能讓人不感動呢。
第二天一早,女紅軍又來到田三家看他的腳傷,進屋后看到田三的腳紅腫得更厲害,他呻吟著說:“這藥想是不太適合吧,昨晚疼了一夜呢?!迸t軍感到有些內(nèi)疚,二話不說起身就走了出去。過了一會兒,女紅軍又拿了一些藥品來,可田三怎么也不肯接收,他在想用了人家的藥,哪有錢來付呢?女紅軍好像猜透了他的心事,笑著解釋說:“這藥是從公家那里領(lǐng)來的,不用開錢,天下窮人是一家嘛,你不要客氣了,若腳弄殘了,今后怎么能養(yǎng)活全家呢!”田三在她的勸導下,才肯用藥療傷。次日,女紅軍再次來到田三家,來邀田三嫂去荷花塘參加打土豪分浮財。田三嫂臉皮薄,說什么也不肯出門,女紅軍只好到別家去作動員。傍晚,女紅軍帶著好多東西送給田三家,還提來一包名貴藥品,說是從土豪家抄來的,并叫田三嫂先打來一盆溫水,然后親自為田三清洗腳傷,小心翼翼地把藥敷上去。田三一時感激得掉下了熱淚。
女紅軍給田三敷藥后,他的腳傷便逐漸好轉(zhuǎn),第二天就可做點事了。事后,當他得知紅軍的藥物困難,自己用的藥來之不易,深有感觸地說:“要不是得到紅軍的幫助,我這只腳怕是要殘廢了。”
田三的腳傷很快痊愈了,為了對紅軍盡點心意,他主動跑到后街幫紅軍殺豬,紅軍也十分照顧他,將每頭豬的腸、肝、肚、肺都送給他,他吃不了就拿去賣給別人。連續(xù)幾天后,田三手頭開始有了積蓄,紅軍不僅幫他治好了腳傷,還助他重興舊業(yè),使他全家獲得了生路,擺脫困苦。
老婦見光明
距黎平城二十公里的高屯街上有戶叫楊伯均的人家,幾代人靠打鐵為生。在國民黨反動統(tǒng)治的黑暗舊社會里,一家人過著吃了上頓愁下頓的生活,他母親因常年奔波勞累,剛進入五十歲,背就駝了,接著眼睛也幾乎失明了,大太陽天可依稀看見點東西,其他天就根本看不見了,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。
1934年12月中旬,中央紅軍長征攻占黎平后,就發(fā)動群眾打土豪分浮財。一天,一位姓曾的女紅軍來到他家了解情況,他母親一五一十地向她講了高屯的保長和財主坑害百姓的血淚史,她一邊認真聽,一邊用本子記下來,當她看到楊伯均母親雙目快失明了,靠摸著板壁走路,十分同情。問明原因后,她立即找一個女軍醫(yī)來給楊伯均母親看病下藥,過后她倆又送飯菜來楊伯均家給他母親吃,還扶她老人家進出大小便,幫她洗衣服、打理房間,并親熱地稱楊伯均母親為嬸娘,楊伯均母親也稱她倆為大姐。據(jù)有關(guān)史料記載,這位姓曾的女紅軍是紅五軍團第三十四師第一團團長、紅九軍團二十二師師長周子昆的夫人曾玉。
紅軍雖然只在高屯住了幾天,但在她倆的精心醫(yī)護下,楊伯均母親的眼疾有了很大好轉(zhuǎn)。離別那天,她倆又特地來給楊伯均母親送了不少藥,楊伯均母親激動得說不出話來,依依不舍地拉著她倆的手送出家門口。不久,楊伯均母親的眼睛完全恢復了視力,當?shù)厝罕姺Q贊說:“紅軍不但能打仗,也能趕瘟神,什么病魔見到他們,都被嚇跑啦!”楊伯均母親逢人就說:“紅軍使我重見光明,他們是我的大恩人?!?/p>
關(guān)心月婆子
黎平會議后,根據(jù)中革軍委的部署,紅軍兵分兩路向黔北遵義挺進。擔任左路縱隊的一支紅軍隊伍來到離縣城百余公里的尚重鎮(zhèn)宰蒙侗寨時,寨上楊秀林的母親剛剛生下秀林七天,見寨上的人都跑到山上去了,她忐忑不安,想起川軍過境時,不是殺人放火、打家劫舍,便是抓夫派款、捉雞宰牛,弄得老百姓雞犬不寧,甚至家破人亡,心有余悸地便抱起嬰兒向寨子通往山上的路走去。由于剛生產(chǎn)幾天,體虛力弱,才走出寨子不遠,就四肢癱軟,有氣無力走不動了,只好躲進路邊一個草棚里喘息。
沒等她回過神來,有幾個紅軍順著山路走下來,發(fā)現(xiàn)有位抱著嬰兒驚慌失措的產(chǎn)婦在躲閃,就主動向她喊話,她還拔腿想跑開,紅軍只得停下來大聲解釋說:“老鄉(xiāng),我們是工農(nóng)紅軍,是窮人的子弟兵,你不要怕,別跑了!”秀林媽聽到后看再跑既走不動也脫不開身,只好在路邊坐了下來。紅軍看她坐下后便緩慢地走上前去,只見這位產(chǎn)婦驚魂未定,面黃肌瘦,懷中的嬰兒哇哇啼哭,心里十分難受,就耐心地勸導她,讓她消除心中的疑慮,同意一起返回寨上。起身時,一位女紅軍攙扶著她,一位男紅軍幫他抱著嬰兒,小心翼翼地向寨中她家走去。
到了她家,紅軍戰(zhàn)士立馬幫她挑水劈柴、清雜掃地、煮飯洗菜,做家務忙個不停,女紅軍還把她放在地上的尿布撿起來拿到河邊去洗干凈,又拿回來用火烘干給她備用,并到寨上買來只母雞,殺了燉給她補身子。當女紅軍戰(zhàn)士把熱氣騰騰的雞湯端到她床前時,她感動得掉下熱淚,女紅軍勸慰她這是身子和孩子的需要,不要在意。聽了女紅軍貼心的話語和看到她們把自己當親人一樣照顧,秀林媽感激地說:“你們實在太好了,我永遠也忘不了你們啊?!辈雅t軍為她燉的雞湯和熱飯津津有味地吃下去。之后,女紅軍還為她送來雞蛋、豬油等補品,作為看望她坐月子的禮物,讓她感受到紅軍不愧為人民軍隊,同侗族同胞有著骨肉相連的親密關(guān)系。寨上的鄉(xiāng)親們知道后,都消除了對紅軍的畏懼,紛紛下山回到家里,紅軍用實際行動贏得了民心。
次日清晨,這支紅軍隊伍向劍河方向出發(fā)了,寨里的男女老少都依依不舍地前去送行,秀林媽因不方便只能站在自家門口飽含熱淚目送紅軍遠去。
女紅軍在黎平故事的點滴,彰顯了中國共產(chǎn)黨人為民族謀復興、為人民謀幸福的初心使命,這些巾幗英雄在黎平這片熱土上播下了中國革命的紅色種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