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犁田的少年

2024-11-19 黔東南日報 甘典揚(yáng) 呂鈾

  上初三時,我第一次學(xué)習(xí)把牛犁田。

  那時分田到戶沒幾年,農(nóng)民們熱情高,老老小小都有使不完的勁。我上學(xué)的伙伴們,一牛一犁一人,吆牛扶犁走步,一招一式都像模像樣了。父親心急,也要在農(nóng)忙時教我把牛犁田。

  學(xué)犁田這事太突然,我從未想過自己這么快就要像父親那樣去把牛犁田,蓑衣斗篷,一身泥漿。

  我硬著頭皮跟在父親身后,牽著我家那頭正是壯年的大黃牯走向水田。

  下田了,父親先犁幾圈給我打樣。父親說,手里的竹刷條莫亂舞,牛不比人蠢,牛軛一上肩,牛就知道怎么走,人只要扶犁,跟著牛走;牛“撇”轉(zhuǎn)后,人提犁轉(zhuǎn)向,重新架犁往回犁。父親說把牛犁田是粗活,但也不能馬虎,田沒犁好,好比煮了一鍋夾生飯,這事瞞得過人,但瞞不過莊稼。

  父親教導(dǎo)完后,松了耙線索,卸下“牛軛”,叫我自己從上“牛軛”開始學(xué)。父親在旁邊看著,我套的不對,引來父親大聲呵責(zé),說開始又不認(rèn)真看。我憋著氣,悶頭按照父親的指點(diǎn),繼續(xù)上軛、套犁,總算做好了準(zhǔn)備工作。

  早已等得不耐煩的牛回頭看了我好幾回,似乎在嘲笑我的笨拙。終于要開犁了,我右手掌犁,左手拿著牛繩子、竹刷條,也不作聲,就把氣撒在大黃牯上,一竹刷條狠狠抽打下去。大黃牯甩著尾巴,猛力往前一躥。我當(dāng)時力氣又小,根本摁不住犁把,幾個踉蹌,慌亂中提起了犁把。犁把一提,前面的犁尖就吃土更深,大黃牯拖不動犁,就偏離了以前早就爛熟于心的正道,往右邊使勁一奔,只聽啪的一聲,犁轅頭被生生扯對斷,兩條粗大的耙線索帶著犁轅頭如離弦之箭般彈向牛的方向。犁瞬間松勁,我站勢不穩(wěn),一跤滾在田里。幸虧犁的是老板田,彈起來的犁轅、耙線索剛好被一塊硬實(shí)板結(jié)的大泥坯擋住,卸去了很大的力。

  那一瞬間,我近乎空白的腦袋只記得父親急切地問:人被彈到不?在確定人和牛都沒受傷后,父親才大罵我比牛還蠢。那句話,好多年后,我都不敢讓自己輕易忘掉。

  我的狼狽引來隔壁犁田農(nóng)民的哄笑:秀才,犁田比讀書好玩,又得洗澡;誰說秀才沒力氣?看看秀才把犁轅都扯斷了。正好有人犁完田,父親借來犁,重新套好,我倔強(qiáng)地重新開始學(xué)犁田。這一次,父親幫我喊了一聲“噘”,牛就開始用力拉犁起步,開始了我人生中第一次犁田。

  父親跟在旁邊,一邊教我左右擺犁松動泥土,一邊教我“噘、撇、恰”的吆喝牛。很快,大黃牯犁田的自動程序被啟動,我只要在后面掌好犁就行了??墒俏伊獠蛔?,大黃牯在前頭吭哧吭哧地走,我在后頭一步一趔趄地跟,還經(jīng)常扶不正、架不好犁,大黃牯走的是正路,我犁出來的卻是彎路。我奮力掌犁、拖犁,泥漿都濺到頭頂上了,奈何腳步還是跟不上節(jié)拍,在水田里不知道是我駕著牛,還是牛扯著我,人、牛、犁,各自為政,相互別扭。但是,我始終沒再用竹刷條打一下牛,因?yàn)樗_實(shí)走得很好,是我自己不會犁。

  沒犁幾圈,父親“哇”的一聲叫住牛,將鋤頭丟給我,叫我清理田坎。父親繼續(xù)犁田,握著借來的犁的把手,他氣更大了,連說我比牛還蠢。我不敢作聲,雖然我疑心是犁用久了,犁轅頭早已朽掉一半才被我弄斷。我知道父親在眾人面前折了面子,他雖然是木匠,重新做犁轅是簡單的事,但兒子犁田扯斷犁轅卻會成為大家的笑談。

  幾個月后,我以優(yōu)異的成績考上師范學(xué)校,我向父親證明了他的兒子并非那么蠢。父親非常高興,說我不是把牛犁田的料也不怕了。

  若干年后,我常?;貞浧鹱约耗翘煸谀喟吞锢锏谋憩F(xiàn),盡管我也依著父親教的口令在吆喝牛,但始終覺得我是嘴里喊出來的,不像父親的吆喝那樣,是從泥土里長出來的。我想,我之所以不會犁田,或許就是喊不出那個味道。

  我所接觸的農(nóng)民大多都老實(shí)本分,平日里沉默寡言,但他們一把牛犁田,精神頭就格外旺。他們大聲吼罵:噘、噘,走快點(diǎn),犁完有草吃,犁不完老子送你吃竹刷條。那些吼罵和粗鄙的字眼,像是從水田里咕嘟咕嘟地冒出來,在水田里久久回蕩,赤裸裸的,野蠻而有生機(jī)。在他們看來,這些吼罵能換來日后莊稼的瘋長。

  說來也怪,盡管他們罵得兇,卻很少用竹刷條抽牛,爭氣的牛能聽懂這些田里長出來的聲音,不時回頭看一眼犁田人。粗鄙的罵聲后,田野里這些犁行在藍(lán)天白云下會越來越直,在水田的倒影下,人和牛融為一體。

  我第二次把牛犁田已經(jīng)是第一次學(xué)犁田后的十多年了。那天我挑了一挑牛糞到田里。父親在犁田,水田里光隨影動,一行行整齊的泥花翻了起來,彌散著泥土的清香。泥花被翻犁起來的聲音,厚重中透著輕靈。我的手腳突然癢癢了,對父親說讓我犁幾轉(zhuǎn)吧!你休息會。

  現(xiàn)在我家的牛是頭大水牛,正是好干活的時候。父親依舊幫我喊了第一聲“噘”,然后,大水牛開始起動了。

  父親不時指點(diǎn),如何翻犁、提犁。大水牛也時不時回頭瞟我一眼,它對我這個新手一點(diǎn)也不信任。

  我嫌水牛走得慢,就揚(yáng)起竹刷條作勢要打,并大聲喝:“養(yǎng)牲(畜生),看哪樣看,不趕緊走,老子幾刷條抽死你!噘、噘。”說來也怪,我揚(yáng)起的竹刷條并沒抽打水牛,它似乎能聽懂了呵斥,竟然加快了腳步。這是我對牛吼出的第一句話,我想,如果不是在水田里把牛犁田,我是斷然喝不出這種泥土般厚重的氣勢的,充滿原野上莊稼瘋長的力量,蓬勃而生機(jī)。

  泥漿中,我竟然一圈一圈地犁完了這丘水田,田還很少夾生。放牛收犁時,牛貪婪地用厚實(shí)巨大的嘴、舌卷食著父親割來的青草,不時看著泥坯翻轉(zhuǎn)的水田。此刻,人和牛都也有種快意。

  因?yàn)榧亦l(xiāng)的田都在壩子上,自犁田機(jī)開始盛行后,家鄉(xiāng)喂耕牛的人家越來越少,不久,我家的水牛也賣了。

  后來,打工潮興起,這讓再好的泥土也留不住心野的后生。恬然黃昏里的晚風(fēng)與炊煙,終究敵不過城市霓虹燈的絢爛多彩;莊稼與土地的輕輕私語也敵不過城市街道的低音炮。而我再也沒摸過犁耙,也成了土地的背叛者。

  許多年以后,家鄉(xiāng)的老人和土地也正無可奈何地老去。老屋的角落,被時光遺忘的犁耙父親現(xiàn)在也不愿舍去,老朽灰暗,像古老的留聲機(jī),只有看到,才會想起曾經(jīng)吟唱的田園牧歌。

  而今立于往事門扉,牧童已騎老牛遠(yuǎn)去,柴門犬吠早已銷聲,回望如刀歲月,唯有記憶沒有薄涼自己。多少次,自己依然是那個犁田的少年郎,吆牛扶犁,滿身泥漿,雙腳一次一次踩進(jìn)田泥里,費(fèi)力拔出來,那軟滑涼絲的感覺,至今還找不到什么可以替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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